月下孤州夜雨绵

#祝大家元宵节和喻黄日快乐！

  在G市盼雪，就好比在蓝雨盼女队员。

  蓝雨至今没有女队员，黄少天自然没有在G市见过雪。每年冬天北方职业选手的朋友圈成了拉仇恨的绝佳场所，每次看到微草队员在千里之外的B市雪地里撒欢的照片，黄少天便觉得自己要酸入味儿了。

 

  于是他点开王杰希的会话框开始无差别垃圾话攻击，绿色的文字泡刷了满屏。不胜其烦的魔术师终于开了尊口：“你们蓝雨上次来B市打比赛不是见到雪了吗？当时你还嚷嚷着要拿保温杯装雪带回去，喻文州拦都拦不住，真该录下来放给你们瞧瞧。”

 

  黄少天不以为然：“那又怎么了，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雪嘛。”

 

  对面稍微沉默了那么一会儿，紧接着黄少天的消息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——几十张大雪的照片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怼，一张比一张漂亮。

 

  “啊啊啊啊啊队长！！！你看看他，实在是太过分了！！！”黄少天气得把自己整个人摔进电竞椅，仰着头望向身后的喻文州。

 

  喻文州笑得两眼弯弯，煞是好看，黄少天顿时感觉气消了不少。

  紧接着他又顺势揉了揉黄少天毛茸茸的脑袋以示安抚，这气便消了大半。

 

  然后蓝雨队长保持着得体的微笑，反手就把宋晓拍的微草全队来G市喝凉茶的视频发给了王杰希，并且获得了队友黄少天一个奖励的亲亲。

 

  再然后王杰希拉黑了他俩，过了一个星期才把他们放出来。

 

  又是一年春去秋来，G市依旧入冬失败。这个赛季蓝雨止步于四强，输给了势头正盛的轮回。收拾好心情后，黄少天闲不住，便拉着喻文州订了去B市的机票，一人拖一个箱子便踏上了赏雪的旅途。

 

  他像只燕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，列出一大堆旅游计划和想吃的美食。喻文州则在旁边安静地听，时不时补充几句，给点建议。

 

  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，黄少天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遗忘了点什么，于是大爆手速给王杰希打电话，只可惜对方一直占线。

 

  打了几遍无果，黄少天不信这个邪，极其自然地从喻文州口袋里顺走了他的手机，拨出电话号码后，那边响了几声，通了。

  “喂？”

  

  “我靠靠靠靠靠王杰希你什么意思啊！我打的电话你不接我们队长一打你就接了，你是不是对文州有什么想法啊是不是是不是——”

  “黄少天你……”

 

  “好了你不要解释了我们现在要去B市看雪打个电话和你说下你给安排安排呗，我想吃水晶肘子北京烤鸭四喜丸子米粉蒸肉！啊对了对了不要豆汁千万不要豆汁，那玩意儿真得太一言难尽了，简直反人类……我不和你说了飞机马上起飞我挂了啊！”

 

  “等等，B市现在没有雪——”王杰希还在北国的风中凌乱，黄少天已经挂了电话，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。

  

  王杰希裹了裹面前的围巾，抬头看向光刮风不下雪的天，在心中友善地为从G市赶来的两人点了根蜡。离飞机到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，王杰希想了想，先去了趟特产超市，随后不慌不忙地前去接机。

 

  黄少天到达的时候，迎接他的不是皑皑白雪，而是一个拎着两提真空北京烤鸭的王杰希，失望自然是写在脸上。

 

  他还没来得及控诉，王杰希便将手提袋怼进黄少天怀里，拍拍他的肩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我告诉过你现在B市没有雪。”

  “以后别随便挂电话。”

 

  他想了想又补充道：“我接喻文州电话完全是因为你太吵了，别瞎想。”

 

  黄少天抱着烤鸭唉声叹气，嚷嚷着没有雪的B市就像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，是没有灵魂的。

 

  喻文州没接他的话，推着行李箱将伴手礼递过去，对王杰希说：“麻烦王队了。”

 

  两位队长之间相互客套了几下，王杰希带着他俩去搓了一顿涮羊肉，黄少天对没看到雪的怨念颇深，化幽怨为动力，吃了不少。

 

  王杰希喝了口茶，对黄少天解释道：“B市没雪是因为今年太干燥了。”

 

  他看出黄少天就是冲玩雪来的，也不多做挽留，对喻文州建议：“你们可以看看偏南方的城市。”

  像个操劳的老父亲，看这俩火急火燎跑到B市的架势，他又说：“去前记得看天气预报。”

 

  喻文州点头记下，他不傻，只是愿意陪黄少天一起犯傻。

 

  北方偏南一点的地方一个是S市，一个是W市。黄少天果断选择了雷霆所在的W市，喻文州在网上订了酒店，把手机装进兜里，没去查那儿的天气，毕竟旅途中的惊喜，才更值得期待。

 

  从通道出来，天已经暗了，W市也没怎么下雪。喻文州定的酒店在长江边上，要花点时间过去。奔波了一天，一进客房黄少天便将自己扔到柔软的大床上，抱着枕头不撒手，哼哼唧唧地说腰酸屁股痛。

 

  喻文州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，也坐到床边，把手搓热了探入黄少天的衣摆，捏捏他的腰。

 

  “嘿，好痒。”黄少天怕痒，躲了一下，自己咯咯笑起来，闹够了才任由喻文州给自己按摩腰部。

 

  黄少天翻了个身，仰躺着看向喻文州，忽然伸手朝他招了招：“队长，你过来点。”

 

  喻文州一下子就猜出黄少天的小心思了，主动俯下身与恋人的额头相抵，四目相对时，他们的眸中只剩下彼此。

 

  随后他吻上了黄少天的唇，舌尖细细描摹着它的形状。

 

  如果不是黄少天肚子咕噜叫了一声，这个吻可能会持续更久。如此窘迫的事令他的脸有些发烫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尴尬。

 

  喻文州偏过头一手握拳抵在唇边竭力忍笑，但肩膀的轻微抖动出卖了他。趁黄少天还没有炸毛前，他说：“晚饭还没有吃，不如我们等下去旁边的巷子里转转？”

 

  夜晚的户部巷家家门前都挂起了灯笼，火红的一串极其喜庆。街上叫卖吆喝不断，带着当地独特的口音，也是十分有趣。不愧是小吃第一街，来这里觅食的人很多，喻文州轻轻牵住了黄少天的手。

 

  他们在温暖的南方待久了，忽然来这个一会儿裹貂一会儿露腰的地方，颇有些不适应。冬日的W市风大，也冷得刺骨，两人的手都是冰的，交握在一起也渐渐有了温度。

 

  他们在一家鲜鱼糊汤粉店坐下，点了两碗糊汤粉，又要了一份豆皮和两根油条。

 

  这家店采用的鱼是黄骨鱼，洗净剁块后加入葱姜爆炒，变色后再加水用砂锅慢炖小半夜。用滤网将炖好的鱼汤过滤出鱼骨，继续用小火熬煮，兑入淀粉搅拌，那汤便慢慢变为奶白色的糊状物，散发着鱼肉特有的鲜香。紧接着需要加入大量的胡椒粉，少许料酒和食盐调味，搅拌均匀后，糊汤的部分便差不多完成了。

 

  细粉下锅，用长竹筷划散，使其在热水中均匀受热。待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时候，用漏勺将细粉盛起，浇上糊汤，撒一些葱花、虾米、榨菜末，一碗鲜香的鱼糊汤粉便上了桌，配上油条简直人间绝味。

 

  三鲜豆皮与热干面都是W市民间的特色小吃，黄沁沁的鸡蛋豆皮包裹着黏软的糯米，混合着肉沫、豌豆、笋丁、香菇丁等，咬一口便是极大的满足。

 

  G市美食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，G市人更是以会吃而闻名。吃惯了广味，偶然吃吃W市的美食，也是别样的享受。黄少天和喻文州在巷子里闲逛了许久，回到酒店已近深夜。

 

  “哎，吃饱喝足，也挺好。”

  酒店的房间配有开放式阳台，站在外边就可以看见长江江面，黄少天趴在栏杆上吹夜风。

 

  “队长队长，我们明天早上再去尝尝热干面吧，吃完了顺便去雷霆食堂瞅瞅，我还没去过他们食堂呢！哎话说你和肖时钦联系了吧？”

  “唉可惜啊这边也没下雪，我还想堆堆雪人打打雪仗什么的，不过还好这次是咱俩偷偷跑出来没拉全队，不然瀚文那小子回去要失望半个月。”

 

  “少天，喝点水。”喻文州端着一杯柠檬水出来，黄少天晚上吃了烧烤，他担心太油了他的胃会不舒服，于是回来路过水果店的时候顺道买了两个柠檬，“待一会儿就进去吧，外面太冷了。”

 

  黄少天接过杯子，望着灯火通明的江边，忽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：“队长，我们会拿冠军的。”

 

  夜晚的风是冷的，连带着月亮也是冷的，落在黄少天的侧脸，打出一团晦暗不清的影。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极为认真，与平日判若两人，此时更像一把锋利的剑刃。

 

  “我一直都相信。”喻文州走上前抱了抱黄少天，这个拥抱没有恋人间的亲昵，更多包含的是队友间的认可、鼓励以及多年的默契与信赖，“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属于蓝雨的夏天。”

 

  冬天过去后，春天即将来临，就像种子埋在土壤，火车穿过隧道，黑暗只是暂时的，经过漫长的等待，光明才会显得更加来之不易。

  鲜花、掌声还有荣光，都将会属于为梦想奋斗的人。

 

  第二天早上，一场突如其来的钻石雪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。黄少天醒来的时候，雪还在下，一闪一闪的，像是打碎了银河的妆奁，有星星落到了毛绒白毯上。

 

  他兴奋地想要立马跑到雪地里，在溜出卧室门口之际被喻文州一把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，认命穿上里三层外三层，套了个围巾便跑出门撒欢。

 

  “哇文州你快来看！好大的雪啊——”这雪不知是昨晚从什么时候下的，在地上早已积了厚厚一层，踩在上面沙沙地响。

 

  “这是钻石雪，在南方十分罕见。”喻文州滑着手机屏幕，#W市钻石雪#这一词条在热搜榜不断攀升，后面紧跟着一个爆字。

 

  “才一晚上就积了这么厚！好像比在微草那次还要大吧？这得有多能下啊，可惜啊昨天晚上睡太早了没见到……嗯队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，钻石雪？钻石雪是什么？”黄少天在雪地里嘀嘀咕咕地滚雪球，听到钻石雪三个字后好奇地抬起头。

 

  喻文州笑笑，匆匆扫了眼有关钻石雪的科普，略过学术性的描述，捡了黄少天最感兴趣地解释：“你可以理解为，雪里藏着钻石星辰。”

  “北海道还有一个传说，只要两个人一起看了钻石雪，他们就会成为幸福的恋人。”

 

  黄少天举着一捧雪凑近了，露出一颗小虎牙，弯起好看的眉眼道：“那要是幸福的恋人一起看会怎么样？”

 

  喻文州将手扣在黄少天的手心，隔着松软的雪缓缓贴近，与他十指相扣。那雪便窸窸窣窣地从掌心里落下，一闪一闪地重归于雪地。

  “会成为恩爱一生的伴侣。”

 

  —Fin—